客來敬茶,以茶待客是中華民族的一種生活方式,客人進門第一件事就是請喝茶,這可以說是我們民族文明禮貌的體現(xiàn)。即使到了現(xiàn)代,雖然飲品繁多,但待客仍以茶為第一,因為茶本身就含有一種敬重的意義,茶顯示出的這種對客人的敬意和友誼,是一把打開思想和情感閘門的鑰匙。所以,無論是賓來客往,溝通思想,商談事宜,策劃大計,甚至無事閑卿、娛樂休閑、開會學(xué)習(xí),也都離不開一杯茶。這就是中國人的待客之道。
然而,茶能迎客,亦能逐客,“端茶”就是一道“逐客令”。
《官場現(xiàn)形記》中,有這樣一個故事:新制臺(總督)走馬上任,為顯示自己的權(quán)威和關(guān)照,一日要傳見30位候補的佐雜官員,被傳見的“隨風(fēng)占”(隨風(fēng)轉(zhuǎn)的諧音)和申守堯(伸手要的諧音)等佐班等候多時,受寵若驚般走進了制臺大堂,大家必恭必敬,聲息全無,靜聽制臺發(fā)話。賈制臺訓(xùn)話完畢,突然說要考考眾位,大家立刻嚇得面面相覷,心驚膽顫,對于制臺的考問,什么也答不上來,制臺見眾人無話可說,只得端起茶碗送客。隨風(fēng)占進來的時候,原有許多話要面稟制臺,及至見了制臺問話,他就像被制臺把氣逼住了,半個字也說不上來。眾人答應(yīng)“是”,他也答應(yīng)“是”,眾人端茶碗,他也端茶碗。
剛把茶碗端起,只聽“啪!”的一聲,不知誰的茶碗打破了,定睛一看,原來是末手二位那位大爺,把茶碗掉在地上,摔得粉碎,把茶潑了一地,連制臺的新袍子都濺濕了,制臺站起來一面抖落衣裳上的茶水,一面不斷地說:“這是怎么說!這是怎么說!”急得那位大爺蹲在地上,用兩只馬蹄袖掃那打碎的碗片,嘴里還喃喃自語:“卑職該死!打碎茶碗,卑職來賠!”原來打破茶碗的不是別人,正是申宗堯。申宗堯此番蒙制臺傳見,以為是莫大榮寵,一時樂得心花怒放,竟有些手舞足蹈,一見端茶送客,正想趕著出來向未被傳見的同僚夸示,誰知那茶托子是沒有底的,茶碗中又是滾燙的開水,連茶托子都燙熱了。當(dāng)時,他見制臺端茶,也慌忙把茶碗連托子舉起,挨了一燙,一時放不敢放,一個不當(dāng)心,把茶碗翻落在地上,申守堯直羞得滿面緋紅,假如地上有個老鼠洞,他也會毫不猶豫地鉆進去。
這就是清代官場流傳的“端茶送客”陋規(guī)。這是一幅清代官場的百丑圖,同時也揭示了茶在官場中的重要,官場往來,尤其是上司召見下屬時,或一言不合,話不投機;或正事已畢,小官還無告辭之意,大官便端起茶碗,左右待從一見,會立即齊呼:“送客”,這時小官不能再言,只好起身告辭,這樣,迎客之茶成了逐客的工具,“端茶”也就成了不言自明的“逐客令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