圖為：本文作者在昔歸調(diào)研、考察
誰是最早種昔歸茶的人？
俗語講“高山云霧出好茶”，所以茶葉多種在海拔較高的山區(qū)。但云南昔歸古茶山則相反，種在海拔750米——850米的瀾滄江嘎里渡口邊上，成為瀾滄江兩岸種植茶葉海拔最低的古茶山。昔歸古茶山近幾年成為茶界新寵，無數(shù)茶人到了昔歸都非常疑惑，昔歸茶何人種植？為何選擇在這么低的海拔種植？昔歸茶的特殊品質(zhì)如何形成？
圖為：曾經(jīng)的嘎里渡
昔歸怎么來？
據(jù)距離昔歸十幾公里外，云縣大朝山西鎮(zhèn)大石街，年過八旬的何秀才、何有才二老，解放時劃為地主成分，兩位年輕時到臨滄讀過幾年書，是當?shù)氐奈幕耍涡悴藕髞沓蔀橐幻嗣窠處?，老人講：“我們的祖上是當?shù)氐拇蟾蝗思?，與蘇三大人家是世交，父親與蘇三大人的孫子蘇家文是結(jié)拜兄弟，比較了解蘇大人家的歷史。嘎里渡是因為嘎里河在此注入瀾滄江而得名，但因嘎里河入口處是一片幾百畝的河灘，嘎里渡主要建設(shè)江的南岸；后來叫西歸渡，是指景東人從西方渡江歸來之意；再后來臨滄人就改叫昔歸渡，這也就是昔歸的來歷”。
圖為：嘎里河入江口
昔歸茶怎么來？
當問其昔歸茶時，老人講；“當年蘇三大人從嘎里派了一個蘇姓本家負責嘎里渡，做船老大，船夫們拖家?guī)∽≡诙煽?，男人靠劃船，女人沒有活干，蘇三大人就讓人從我們山上賣來茶苗，在渡口邊的芒麓山上種植，逐漸面積擴大到二三百畝，也讓船老大負責看管茶山，茶葉運到云縣、臨滄賣，昔歸茶過去在這方圓數(shù)百里就很出名。民國初年，蘇三大人家蒙難，船老大一家也沒回嘎里村，而在此定居。蘇三大人當年還在海拔1800多米長發(fā)山上種植了近百畝茶葉，那是當年山頂上設(shè)有炮臺，為了守炮臺的人有活干而種植的。后來蘇三大人戰(zhàn)敗后，廢了炮臺，茶葉也荒廢了。”
前幾年，我專門考察云南的名茶山。茶葉要好喝，主要取決于土壤、海拔、氣候、品種、種植管理等因素。昔歸的茶葉品種為勐庫大葉種，種植在雜樹林中，形成樹下茶林，茶樹為藤條茶的留養(yǎng)模式，樹形美觀；土壤為紅砂石土壤，透氣性好，富含礦物質(zhì)，這種土壤主要在海拔850米以下，總面積只有幾百畝，如現(xiàn)在安置昔歸移民新村地方就是另外一種土壤；昔歸古茶山地勢特殊，位于大雪山腳下一個稍微平坦的地方，左右都是陡峭山梁，江對岸是比較開闊平緩的嘎里河入口處，昔歸渡以上的瀾滄江兩岸山勢陡峭，江水湍急，現(xiàn)在修建了大朝山電站，昔歸由此形成一個獨特的小氣候環(huán)境；這些造就了昔歸古茶好喝的緣由。
如今擁有這片古茶的昔歸和荒田兩個村民小組中，當年的船老大家是唯一的蘇姓?，F(xiàn)在船老大的后人蘇其華兄弟兩人都成為了當?shù)氐牟枥习?，蘇其華前幾年在渡口邊上建了一個“昔歸古茶蘇氏茶坊”，在當?shù)匾脖容^有名氣，每年做些茶葉賣，開了個客棧，生意很是不錯。2016年5月，我去考察時蘇其華到臨滄去了，他愛人不清楚這些歷史，但為我們做了一頓難忘的晚餐；住在他家的客棧里有些失眠，起床做在茶樓里看著平靜的江面，暢想曾經(jīng)的昔歸渡模樣，今天變成糯扎渡電站的庫區(qū)。夜很深，月光下，知了叫個不停，江里的打魚人泛著小舟，漸漸地遠去。思緒從茶山回到蘇三寶的傳奇歷史中。
圖為：昔歸古茶山
種昔歸的那個人
“明洪武十八年。麓川土司思倫法率眾10余萬人攻景東，打通臨滄地區(qū)通往景東等地道路”?！毒拰幙h志》載：“《云南通志》瀾滄江上渡，即本縣之嘎里渡。距城東140里，為通景要津,設(shè)船以渡”。嘎里渡口是當時緬寧至景東、云州至景東兩條茶馬古道在瀾滄江的重要交通要塞。
蘇三大人名蘇三寶，1829年出生在楚雄州雙柏縣大莊鎮(zhèn)的一個漢族農(nóng)民家庭。景東在明清兩代都由陶氏土司管轄，1435年在無量山以西地區(qū)成立保甸巡檢司，后稱保甸鄉(xiāng)，管轄范圍包括今天的景東縣漫灣、林街、曼等、景福、大朝山東鎮(zhèn)及鎮(zhèn)沅縣的勐大、振太等鄉(xiāng)鎮(zhèn)。如今的大朝山東鎮(zhèn)歷史上叫永秀鄉(xiāng)，1911年永秀鄉(xiāng)歸屬景東西區(qū)保甸鄉(xiāng)管轄，而永秀鄉(xiāng)政府駐地在大馱街。
而在瀾滄江以東的保甸巡檢司最偏僻一個地方叫嘎里，嘎里為當?shù)厣贁?shù)民族語“山旮旯”的意思。清朝晚期在嘎里村發(fā)現(xiàn)了銅礦，并在此建廠開煉，四處招收礦工。嘎里這地方也漸漸熱鬧起來，形成集市，嘎里又叫小廠街，解放后改為文玉村，隸屬永秀鄉(xiāng)。
蘇三寶長大后到了嘎里銅礦做苦工，后來參加杜文秀、李文學領(lǐng)導(dǎo)滇西回民、彝族、哈尼族等農(nóng)民起義，成為義軍首領(lǐng)，在與景東陶府的傣族軍隊作戰(zhàn)中，由于作戰(zhàn)勇敢，戰(zhàn)功卓著，義軍攻陷景東陶府后，戰(zhàn)后向上稟報了蘇三寶的戰(zhàn)功，大理政權(quán)的“總統(tǒng)兵馬大元帥”杜文秀授予蘇三寶為“征東大將軍”，駐兵嘎里，并兼嘎里銅礦頭領(lǐng)。
圖為：昔歸的藤條茶
后來蘇三寶投靠大清被清廷封為“義勇正圖董”，并賞花翎副將軍銜的“蘇三大人”。又出兵參加平息云州一帶的地方叛亂，因參加平叛有功清廷把緬寧的平村、邦東的瀾滄江嘎里渡封贈給蘇三寶。
蘇三寶憑借朝廷封賜，手中有兵權(quán)，牢牢控制嘎里渡口；擴建嘎里銅礦廠，到安板井開鹽井；在臨滄縣昔歸芒麓山和景東縣長發(fā)山開種了數(shù)百畝茶園；在景東、云縣、臨滄開設(shè)“允豐號”從事經(jīng)營活動。有多個馬幫來往于各地，使小廠街貨物充裕，生意興??；把銅礦、食鹽、茶葉等生意做到景東、臨滄、云縣等地。
蘇三寶雄居嘎里后，因其受封，由于頭頂四品官銜高于地方縣令，又山高皇帝遠，成為景東、緬寧、云州的三不管地區(qū)。其管轄范圍包括永秀鄉(xiāng)全部，曼等、里崴、振太的大部分地方，臨滄的平村鄉(xiāng)、昔歸村嘎里渡等，勢力范圍遍及鎮(zhèn)沅的安板，景谷的民樂、小景谷，及臨滄、云縣等地，面積近萬平方公里，成為景東縣內(nèi)無量山迆西、瀾滄江兩岸的豪強，四十多年不向朝廷交稅、納貢，成為一個獨立小王國。
一片葉子，一棵茶樹，一座茶山都會隱藏一段歷史，一個故事。昔歸茶一直籠罩在神秘的面紗下，偶然的機會獲得一些歷史的線索，順著蛛絲馬跡，去挖掘、還原一段歷史的真相，一座茶山的前世今生。